跨文化教育老母的故事,任恩儀(N1)

by Naomi

土生土長的台灣人,跨文化教育學家,荷蘭拉德堡德大學社會科學中心講師。負責國際師資培訓學程,專長資優教育、兒童與青少年心理與輔導。在美國研讀教育博士時,與物理學博士的先生成為一生的伴侶。婚後在2016年跟著先生至荷蘭進行研究工作,任恩儀也同時在荷蘭大學授課,並孕育出一個生命。在女兒四歲半時,任恩儀再度舉家遷移回到美國,目前定居在大西雅圖地區。

教育工作之餘也喜歡書寫,分享文化觀察、教育親子議題,以及自己的閱讀心得,目前擔任換日線與太報的專欄作家。著有海外文化生活體驗書「船到荷蘭自然直」,紀錄著她對於跨文化生活職場和育兒的觀察和體驗。

|學習就像發麵團,需要耐心等待發酵

對我來說,教育只是促進學習的其中一種方式,我們真正要去思考的是,「人怎麼學習」、「要學習什麼」、「學習怎麼發生的」、「有意義的學習會發生在什麼時刻」。我們處在一個充滿焦慮的社會,父母擔憂若沒有將孩子的學習課表填滿,是否自己的孩子便會因此落後於別人?

我們可以將學習這件事想像成發麵團,需要時間與空間,耐心等待發酵。在過去與來自二十幾個國家的教育工作作者合作後,我觀察到其實並沒有一套既定的教育方式,從觀察孩子的喜好中,不去與他人比較,讓孩子以自己步伐去學習,就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跨文化教育的核心為何?

其實不只跨文化,關於「教育」這件事的核心都是一樣的,也就是「學習」。那人怎麼學習呢?若是關注關於大腦、心理、學習機制等面向,即使在不同國家,所做的實驗可能結果都會相同,因為與人這個生物體有關,有變動的因素則會是社會、文化、價值觀等。假設早期台灣崇拜於醫生這個職業,那當時的教育目標就會以將孩子培養成醫生為導向,若是現代,可能就是電競選手。跨文化教育談的就是這個議題,文化的改變,如何影響我們設定教育的目標。在幾乎橫跨五大洲的不同國家中教課的過程裡,我從與學生的相處的經驗,非常強烈的感受到文化以及社會價值觀的差異。跨文化教育的核心就是在察覺到彼此的差異時,也能夠理解與包容。在進行跨文化教育時,重要的前提是要能了解在地文化假設,也就是他們所習慣的教育制度是什麼樣子?

|在荷蘭從事教職以來,生活與教職的文化衝擊?

相對於美國和英國或法國等國家,我們對荷蘭的了解與知識其實相當稀少。由於荷蘭的航海文化,造就荷蘭人對於世界有自己獨特的態度。當時在荷蘭工作上遇到的衝擊便是,荷蘭是一個不在乎分數的社會,更看重的是個人對於事情的回饋與表現,注重在「質」,而非「量」。個人感受上,相較於美國,荷蘭社會的多元文化融合程度也沒這麼高,可能甚至對於種族歧視的議題,會有假裝不存在的情況。但這幾年荷蘭社會的情況已經有許多改善,包括對於膚色和種族,以及過去殖民時代的歷史都有所反思。

|資優教育、兒童與青少年心理輔導在做什麼?

資優教育的內容主要是關注平均值在20%以上,屬於頂端的學生,我們較常用的名詞會是才能發展,也就是如何幫助聰明的學生,發揮他們的學習潛能。我自己的研究專長則是資優教育中的青少年情緒發展、自我認同、情緒管理以及職業探索等偏心理的面向。也有其他資優教育學者研究的面向會是設計課程,像是如何幫助有數學才能的學生,更有效的學習數學。我的研究工作就在於探討如何讓青少年的情緒需求被聽見,以及如何提供支持和協助青少年表達。

|你的優秀不是你的優秀:優秀的人就一定要從事世人認可的偉大工作嗎?

在美國的社會也時常討論這個議題,社會中對於有某項才能似乎特別偏好,舉例當有美術和數學才能特別突出的學生,社會卻期待他們能夠選擇數學,不要「浪費」數學這個天賦。我認為應該要做的是幫助這些學生探索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非認定,正因為他們聰明,就應該及早做決定。這也是為什麼們看到有越來越多的大學有不分系選修,讓學生在不同的課程中探索出自己的興趣與生涯規劃。

|資優教育制度在各國的發展是否有不同面貌?

其實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已經發展出自己的資優教育制度,世界上許多資優教育制度皆借鏡於美國,台灣的資優教育也受到美國的資優教育影響頗深。荷蘭則是歐洲資優教育重鎮。資優教育不只是重視學業與學習需求的課程,我們希望教育能夠更全面涵蓋情緒和心理層面。同樣的,資優教育也不應只侷限於家庭經濟能力較好的學生身上,我們希望所有具有天賦和有才能的孩子,都有機會可以參與資優教育,或者是能夠提供給學生他們想要更深入發展天賦的機會。

像是美國因為國土廣大,因此每一個州之間的教育方式也都有相當大的差異,又根據學區和稅收而有不同的政策。例如現在美國有些州便將教育重點設定在,如何讓社經地位較低的學生,有更多的機會參與優質的資優教育。

|關於普及教育與資優教育的區分?

我認為應該再多補充一個「特殊教育」,對教育學者來說,我們希望這三種教育都可以是「適性教育」,每一種教育都是需要適合學生的程度。對我們來說,這三種教育方式沒有優劣之分,我們關注的,只有這個教育方式是否適合學生的需求。

|跨文化教育這條路:挫折與收穫?

對我來說跨文化是一件相當有意思的事情,從台灣到美國,再到荷蘭,在不同的生命階段帶來的挫折與收穫也不相同。當初剛到美國時,因為語言的隔閡,即使我在台灣已經是相當有經驗的教師,我也花了兩三年的時間琢磨英語能力,才將我的教育經驗轉化為美國社會能夠理解的知識。後來到了荷蘭時,但因為荷蘭的歐洲教育體系,和美國有相當大的差異,因此我也花了許多的心力去學習,才能夠整理出荷蘭與美國的教育制度差異。雖然在荷蘭可以使用英文溝通,但學校官方網站等仍是使用荷蘭文,因此在搜集資料上也有相對應的門檻。生活上的挫折則不外乎適應當地生活規則,與在地人產生連結,不管是來自同事或是鄰居朋友。


|教育現場最前線:當自己也在異國教養小孩時?

我和我先生都相當有共識的重視孩子的正直與善良,對我來說,孩子的心理成長會是最需要被關注的議題,讓孩子長大後能夠坦蕩在社會中面對人事物的挑戰,能夠找到自己的價值而且懂的分享與調適情緒。因為我們就是跨文化家庭,因此對我來說,如何提供更多的更多的文化刺激,反而不是我擔心的重點。

母職其實也是個人價值觀的實踐與挑戰,當我在教養小孩時,我也需要面對自我的教育哲學觀,當了母親後,也會因此察覺自己的教育盲點,對我來說也是很好的提醒,對於孩子的成長,也會因此有更多元的教育想法。當孩子的行為反應和自己的教養想像與價值不相符時,也能夠更有彈性的了解教育不只是照本宣科,需要因應不同情境作出調整。

|流浪遠方:「不要讓自己的處境,成為自我的預言」

我認為在踏出物理舒適圈的同時,也應該要踏出心理的舒適圈。像是到了海外,卻仍然尋找相同語言的生活圈,沈浸在網路的中文世界中。即使是我自己身為海外中文的專欄作家,但美國當地的工作、生活圈、孩子的學校活動等,也讓我因此得到平衡,有了實際的在地文化參感受。生活本身就有挫折,若能夠了解當地生活的潛規則,就能讓我們更輕鬆地去面對困難與解決問題。「不要讓自己的處境,成為自我的預言」,不要認為自己只是異鄉中的少數族群,也應該看到自己其他身份的社會責任,像是母親、公司職員、或是社區的一份子等,在所在文化找到自我認同感與歸屬。

另外到了異國職場能否有所成就,機運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但機運需要等待,若機會尚未成熟,命運也還未到來,我們應該也要將工作上的滿足和收穫,當作是一種成就。


<與本集相關的訪談主題回顧>
(1) 羽白自學生的故事,曼荷
(2) 實驗教育老母的故事,鄭婉琪
(3) 學習村老母的故事,鄭婉如

<其他資訊>

任恩儀/N1 的田野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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