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劭旻學生輔導諮商心理師
關心政治與社會議題,希望能透過諮商的思考帶給社會更多對話與理解的空間,也讓大眾用簡單的方式理解諮商與心理健康。放眼社會總會窺見許多的痛苦,但直視痛苦才能在名為現實的世界中踏實的努力。心理師小蜜蜂粉專。
游昊耘 聯合報記者 聯合報新媒體中心記者。長期關注台灣教育議題,參與聯合報最新數位專題「憂鬱世代」,從自己與身旁好友的經驗出發,窺探高材生的憂鬱枷鎖。
海倫:身為孩子,如果遇到無法排解的情緒問題,可以如何求助?
劭旻:站在孩子的立場,其實家庭的議題是一輩子的,如果期待家庭和樂,家長包容理解,有時候比較難,因為家長自己可能也有在努力的事情,比較難完全看到孩子的狀態,我建議,反倒是孩子自己,其實要能夠去思考,對我自己而言,我要怎麼樣建立或發展一個屬於我自己的支持系統,也就是說,我現在要講我的困擾好了,那我知道我的爸爸跟熊一樣罵人,我不跟他說,可是我還是可以找到一個信任的人說。但如果我都沒有一個朋友讓我信任,那這就會是關鍵,因為你可以建立自己的朋友,他們跟父母無關,重點是建立你自己信任的人,然後可以讓自己在有困難需要的時候,可以找到一個人或是很多人,讓你去分享,找到支持。
海倫:所以會有小朋友直接去找你們嗎?
劭旻:國小比較少,到國中開始就會有,然後隨著年齡比例愈來愈增加。
海倫:越來越懂得求助。
劭旻:所以這會牽扯到大學的狀態,又跟國小完全不一樣,大學幾乎都是自願個案。
昊耘:我也很認同心理師講到的,孩子應該要有除了家長、爸媽以外的重要他人的支持,這樣確實在當你有困難的時候,會有更多人可以來支援你,你也會有種後援在身後的感覺。那我這邊比較想講的是一些結構性的東西,在採訪過程中了解到青少年很大的關卡之一來自於同儕的人際關係,當時訪到兒盟或是的董氏基金會,像兒盟就有一個叫”踹共專線”的服務,讓十三到十八歲的台灣青少年可以在平日的下午到晚上都可以打電話給他們,他們有專業的心理師或者是輔導老師會在線上,讓這些遇到實際困擾,或是任何事情都不敢跟同儕分享,或是不敢跟媽媽講的,就打這支”踹共專線”去跟這些專業的心理人員分享。
就像小朋友的張老師,專門服務青少年的,這個專線的負責人就跟我們分享很多孩子面臨的問題,社群媒體跟人際關係感情上,確實是這個年齡層最常碰到的。當然家庭議題也是一大部分,可是通常家庭議題,不會是這些小孩打電話來一開始就講出來的,家庭議題通常留到最後才會講,很希望推廣出去
劭旻:我覺得剛這滿好的,不過有一些系統問題,如果願意的話,還是學校老師比較可以解決,比如同學霸凌可能還是需要學校老師出手才有辦法,有時候外面的人過來一直欺負你,你只是一直整理自己,或是把自己變堅強,也不太可能把自己變成金鐘罩,若有些嚴重的事,還是讓老師協助比較好,
海倫:所以老師對於孩子們觀察也很重要。
劭旻:對,這確實是蠻重要的,可是因為我自己在學校工作,所以我必須說有些老師其實也不太ok,這是事實,但我要講的是,不太可能一整個學校的老師都不太ok,還是可以自己去找你信任或感覺 ok 的老師。
左邊:可以稍微多談一下手機和社群媒體對孩子的影響和意義。父母要如何去理解。
昊耘:對我們這個世代來說,手機已經是非常習以為常的人際交往的一部分。對我們來說,我們不會說我們成癮,因為手機就是我們生活的必需品,在我們發展人際關係的時候,社群媒體就是我們的一部分,如果沒有社群媒體,或者是家長直接沒收我的手機的話,對我來說就是直接斷了我們的人際關係。自己覺得這是家長絕對不能做的,不要突然或是一昧的沒收孩子手機,可以跟他約法三章,但是不要就這樣斷掉,因為那對他來說會是一個很大的衝擊。如果你覺得小孩社群成癮,所以應該是要先去理解他,而不是直接沒收手機,因為對這個世代的孩子來說,手機就是他維繫人際關係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在訪問很多心理師接觸的個案,很多都是在現實生活中沒有朋友的,但臉書的那個好友卻是上線的。對我們這世代來說,社群媒體就是一個展演的平台。另外一個表演舞台,我們可以在上面變得跟現實生活都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然後我們可以非常得心應手的上面表現出我們想要表現的樣子,其實這樣的轉換,我覺得啦。就對現代青少年來說,我覺得他還是會有一定程度的困難,如果你在現實生活中碰到問題,你現在有一個那麼光鮮亮麗的地方可以變一個人,誰不會想要去,但是當你又回到現實生活中的那個落差感。我覺得,是他們很難去承受或是去接受的,所以會有越來越多的網路成癮或社群成癮。網路世界各種千奇百怪的誘惑是非常巨大的,這當然也是家長非常擔心的地方,我覺得要達成一個平衡,要讓孩子意識到網路是有危險性的,培養出好的資訊素養或媒體素養,或者是正確的網路使用習慣,這些都是家長應該要及早讓孩子知道的。
劭旻:剛剛昊耘講的我很認同,與其限制不如去理解他,因為之前很多時候,父母都會講說孩子玩手機,但也不知道孩子在玩什麼或是跟誰說話,這其實就是個斷層,所以我覺得,如果說你真的說要限制,不如先知道孩子用手機在幹嘛,不一定要限制,但至少真的可以去理解他玩什麼,這是一個值得去努力的方向,當然在網路上會遇到各種不同的人,確實也有安全性的問題,不過,我之前有聽過一個蠻特別的例子,有個學生家裡罵他,他跑去跟一群網友分享一樣,我們可能會很緊張,但網友反而提供給他一些還不錯的資訊,你應該想辦法跟媽媽溝通之類的,所以我覺得,網路也不是都只有不好,還是會有一些人跟人不同的接觸也不一定,不完全是全壞。對有些孩子的角度而言,他是真的把網路當成一個資源。
海倫:在報導中提到目前台灣教育環境諮商問題,大專校院:諮商得等一個月/空窗期/流動率極高/家長醫院踢皮球,國高中:專任輔導教師素質參差不齊/學校後援軍失能,是否和衛福部底下並沒有單獨的心理健康司,而是將心理健康和口腔健康併在一個司,有直接的關聯?教育部在其中又扮演怎樣的角色?
昊耘:教育環境的諮商問題,主責機關應該還是教育部,依據的法令是學生輔導法,所以其實衛福部可能是比較偏向是,如果學校想要跟醫院做一些諮商連接,或者是真的有高風險個案需要跟醫院合作,或是醫院要直接進入到學校裡面的話,應該是教育部要去跟衛福部去做更多的連接或溝通,那時候我在採訪的時候,大部分的老師或是一些國中、高中大學的輔導老師,或者是心理師,大部分都是在講學生輔導法跟教育部這邊能不能多提供一些更好的,不管是在薪資或者是像人力一些配置上,主要是這兩塊會很希望教育部可以再多提供一些輔助,尤其是大學心輔跟學生的比率,那時候問到的,像是交大或是台師大或是清大等等的,其實心輔主任他們都有提到就是現在學生面臨到的情緒問題其實是很複雜的,求助諮商的人數是倍增,所以他們很需要心輔人員的支持,或者是醫院,或者是學生輔導中心等等的,就是各個階段的心輔人員都有在提的事情。
現在輔導老師師跟學生的比例關係,大學是一比一千二,一個人要照顧一千兩百個人,高中職好一點,每十二個班,要配一個專任輔導老師,國中是十五個班,國小是二十四個班。
海倫:你剛剛講到小學二十四個班配一個輔導老師,但現在很多小學都沒有二十四個班。
劭旻:所以確實很多學校沒有專任輔導老師,很多學校是我們所謂的一人處室,學校只有一個輔導主任,沒有組長沒有老師,一個人處理所有的事情,這種小學校通常也不會是專業背景,我有遇過很認真的,可是基本上他們行政工作就已經很累了,所以通常來講這類學校不太會有直接的輔導,但這些小學校,因為學生數少,所以幾乎每個老師都認識學生,每個老師都可以關心學生,輔導工作這塊,其實某個程度很複雜,很多問題與時俱進,你一開始學了,後面可能很多問題又冒出來。所以其實我覺得很重要的部分,其實是另一塊的資源,願不願意讓這些老師出去進修學習的機會,像我現在的諮商中心,有辦一些給老師進修的課程,老師來參加,我就督導他們,教他們某些學生問題該怎麼處理,可是會看到有一些學校現實的狀況是,很多人會覺得說,學生有問題就給輔導室,反正沒我的事,等於學校的輔導工作全部交給專輔老師做就好了,這樣狀態下他們就會不想把專輔老師放出去研習,理論上,大家如果都做輔導工作,沒有專輔老師學校老師也可以做這件事,但對這些學校而言,我不想發生這種狀況,反正你來做就對了,所以我覺得這會限制到老師提升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