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助攻全職老母的故事,賴曉妍

by 海倫

成為超級助攻

我是一個多變、還算蠻同理、也重視美感的人,之所以能成為"超級助攻老母"其實不是我選擇,而是逼不得已,因為那時候小孩都還很小,如果媽媽出去工作就得請保母,而且我有三個孩子,所以成為這個好像幫助先生的助攻角色,是開始有小孩後就協調好的。

我其實有掙扎過,因為以前的工作,成績是自己的,我不知道別的全職媽媽是怎麼樣想的,但是我很需要成就感,需要看到東西或是看到作品,但回到家裡後這些都是沒有,我就會有被消失感,當時有點抗拒和慌張,在老大兩歲的時候,我曾經想出去工作,但當時馬上驗到有老二,於是我又回到家裡,就再沒有踏出家過,一直到現在十幾年。

被消失感是一直都有,我一直到前陣子都還有這種感覺,但我已經是個很努力不讓自己被消失的人了,我很需要這部分的安全感,不想要奉獻給家庭很長一段時間以後,除了自己以外最後大家都做自己,我也知道自己不可以被這種思緒淹沒。

我之所以後面更走出來,是因為我先生事業都被我安排好上軌道之後,我的角色頓時從很有用的人又變成了賴太太,我再堅持這個附屬的位子就好像是強求,所以如果我此刻不踏出去,其實叫做不敢,因為我脫離太久,我當然可以繼續做原來有把握的附加在先生身上的事業,然後要求別人重視,或著選擇去做自己的。當然未知的事,即使可能失敗,但就長遠的人生來講,我還是會硬著頭皮去做,因為不想要自己的回憶只是留下我不敢而已。

太多的全職媽媽都在做不是鎂光燈下卻對家庭無比重要的工作,所以全職老母的心聲絕對需要被闡述,即使是全職老母,也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價值,確認自己在做每件事情的時候是不是很平靜而清晰,並且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先講我先生事業的例子好了,我是先很認真的看待這個創作者,一開始覺得他對這個社會可以做到的程度點被低估了,我不單純只想幫忙,而是想達成目標,不論要找誰合作,用甚麼條件談,甚至思考在台東蓋繪本館,讓我先生成為全台灣唯一個有自己繪本館的作家,藏書量的分析,甚至是周邊商品開發,我設計了一個紙膠帶和特殊包裝,還申請專利。

我一開始都隱藏在背後,所以大家都以為我先生有個團隊在幫他策畫,其實就是我一個人而已,我就是以很職業的方式,而不是幫忙的心態和方式規劃這一切,我是看著目標在前進的人,縱使周圍狀態不是這麼完美和專業也沒關係,因為目標就在那裏,一步一步的,就會達到目的。

在家裡也會覺得很煩,有情緒或是很不開心的時候,但我不會讓自己一直沉淪下去。說實話叫媽媽們太太們永遠這麼理性,都是徒增壓力,因為事情一直來,又累又煩雜,我家也是,從來沒有一個小孩沒狀況,隨時隨時,那妳怎麼有辦法心平氣和或是能夠多優雅,當這時候又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的時候,要能去辨認那個到底是壓力還是給予幫助。

我以前會覺得全職老母是個不得不,但現在我只要求不論做甚麼事情,都要開心,講坦白一點,有多少媽媽真的不怕全職在家有一天被大家遺棄了?我不曉得大家的快樂來自於哪裡?我不曉得大家的安心感,或許有,但我個人是沒有這種東西,所以我會盡量在我可觸及的範圍去發展我自己。

簡單說如果今天我嫁到一個經營雜貨店的家庭,如果我必須要負責收銀,我可能就會盡量把街訪鄰居都囊括在我手裡,然後五年以後我就選里長之類的,我一定要有獲得,不然怎麼有辦法去抵擋那個"最後我什麼都沒有"的恐懼。

其實很多事情,只要不拒絕成長,就可以辦到,那為什麼不去做?眼光一直放在小孩身上,其實他壓力很大,小孩有時候廢廢的其實也是一種紓壓,很多人都說我要傾聽孩子,乍聽沒有問題,可是換作是妳,妳媽媽想要知道妳內心所有的故事,妳要嘛?我覺得親子關係只要是彼此好好的陪伴,在這十幾、二十年還住在一起的期間,親近的時候沒有把關係搞爛,那妳自己也有成長就很好了。

我覺得我的小孩是幫助我的,尤其是老大,她改變了我的性格,她從嬰兒時期就可以跟我溝通,所以我跟孩子這種交流就好像導向一種要好好說的方式去對待孩子。

老母過勞

在這裡要提醒各位媽媽,在妳盡力的時候不要過勞,因為妳會不自覺,最可怕的是,在妳還沒倒下之前,大家都會覺得妳可以,但妳倒下那刻,可能大家又會覺得妳幹嘛把自己搞成這樣,像我們自己在家帶小孩,怎麼可能說要休息三天,只好撐。但在一次送醫的經歷後,醫生嚴肅地告訴說我差點過勞死,從此之後,我就是可以完全耍廢的人,我出書後決定廢個幾天,睡得天翻地覆,小孩餓了爸爸煮泡麵我也可以接受,你不要去要求他要煮多營養,只要有顧到小孩的生命就好,妳就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和心情,時間到了你會帶著一點小小的愧疚去照顧他們,這樣也滿好的。

無意良母

我和葉丙成教授合出了一本書,書名是"無意良母",書名的意思是,我沒有意思要成為別人眼中的,或是社會上所謂的好媽媽,這是對自己的一個放鬆,但我不覺得這個是一個理念。因為跟大家說試著放養孩子是不可能的,只要在意就會焦慮,這無可厚非,不要讓自己被淹沒才是最重要的。

最近影響我最深刻的一個故事

前陣子有個新聞是孩子寫了遺書後離開的遺憾故事,因為媒體都會把類似的事件結集在一起,也帶出了另一個媽媽為了小孩不填醫科而威脅要去死的事件。

當我跟小孩分享時,我家老大就覺得太誇張,覺得好變態怎麼會用死來威脅小孩,但我跟孩子說,其實媽媽不覺得自己在勒索,她只覺得她用她的生命在幫她的孩子,因為她覺得"我寧可用我的生命換來讓你好"。

所以我覺得當父母最重要的是,不要走到只剩下"你認為好",我跟我女兒說:

「妳在心裡可以不聽我的,只要妳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對的就好。媽媽一定也會覺得自己是對的,但我不會太強力約束妳,讓妳有個餘地可以掙脫,媽媽不可能背離家長的職責,我會管妳,也會留個餘地叫做"我錯了",讓妳有妳的力量去證明,這樣十年或二十年之後妳再回頭說,當時我做這件事情我媽有多反對,但我還是堅持下去,這就可以產生最終好的結果。」

因為媽媽的力量太大了,妳太強了,如果沒有留一點縫隙,其實最可怕的就是這個,當妳太有方法了,掌控力道太大了,以至於最終會走到一個無法轉圜的悲劇。

▍賴曉妍

東海大學美術系畢。近年和先生賴馬共同創作繪本《愛哭公主》、《勇敢小火車》、《朱瑞福的游泳課》與《賴馬家的52週生活週記簿》,早早踏入家庭生活的曉妍總是家裡的超級助攻,協助先生打理事業同時養育著3個子女,陪伴他們長大,就跟一般全職老母一樣從事著非鎂光燈下卻是無比重要的工作。花下大部分的時間在思考與不思考如何育兒,近以幽默有趣不做作的文筆,和葉丙成教授合出了《無意良母》一書,相信在放生與求生之間,終將得道升天,同時也在媽媽這不可逆的角色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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