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外宣的故事,Julia

by 海倫

輔大義語系畢業的Julia,現於義大利擔任業務銷售經理和兼職譯者,她是一對兒女的媽媽。更是FB上Taiwan can help in Italy 的義大利文粉專推手之一。從2020年初Covid-19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聯合了許多志願幫忙的在義台灣人,持續將台灣防疫相關資訊翻譯成義大利文,總瀏覽數將近15萬人次。

海倫:是在什麼樣的因緣際會之下搬到義大利?

我是Julia ,在義大利待了超過12年的時間。輔大義語系畢業,大學畢業之後有個口譯機會。結束後到義大利協助翻譯同時佈局亞洲市場。那段時間認識了我老公,開始了遠距戀愛,大約兩年多的時間,利用工作的機會、連假,我飛去義大利、他飛過來台灣。那一年我們大概最多見上4、5次面,不過每天就是MSN的年代。

海倫:聽起來是電影情節

對,有一點,但我還是很驚訝,我總是覺得義大利人的刻板印象就是「浪漫」但不實際,那時並沒有覺得這段戀情會成功。他曾經一年飛來兩三趟,當時他還是個博士生,並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所以我很驚訝,同時也覺得他的確很有毅力!後來在台灣工作一段時間後,我開始思考去義大利念個學位,可能也可以試試能不能跟這個人繼續往下走。

海倫: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個科系?為什麼開始想要學義大利文?

那時候唸完高中的成績,估計可以唸上某所學校的英文、西班牙語系之類的,當時的我對語文比較有興趣,西文系可能是我未來的出入。但我在填志願的時候出了一個小差錯,代碼沒有弄好,不小心把義大利文系放在西文系前面。大二大三的時候有出去短暫的留學,想確認一下這件事情是不是可行。發現好像沒什麼台灣人或是亞洲人在唸這個語系。念到大四有口譯機會,開始認為這是可以做的。

之後到了義大利鞋廠去做翻譯,鞋廠的師傅到現在都還有聯絡。出社會後,第一份較正式的工作在一間半導體IC設計公司做業務銷售,那時候義大利的電子零件市場很好玩,沒什麼亞洲公司,唯一當時候比較有名的是Toshiba;Toshiba 後來不玩時,台廠變成很大的優勢,成績也做得很好。後來我轉做LED燈、車燈。除了義大利很有名的飛雅特車廠,能想像到的有名跑車都有(Lamborghini、Maserati、Ferrari……等等),因為我們是LED燈供應商,他們的車廠設計是用我們的燈,這些都變成與他們間接合作的機會。

海倫:有點跨領域,可是基本上有你的義大利文去支撐你……

因為這跳脫一般人對於學習語言系者的普遍刻板印象,做服飾、音樂、藝術或者旅遊,很少會聯想到跟電子、半導體有相關。可是事實上,這個領域的發展性是很廣的,彈性很大。

海倫:自從新冠肺炎爆發,你們怎麼會想發起這個組織?

我們粉專的前身,是服貿協定318太陽花學運,當時身為在國外的遊子,想要支持台灣的民主,也是這個緣份牽著我們一起往下走。服貿協定太陽花學運是讓我們凝聚力量的第一個種子。後來疫情爆發,我們看到亞洲情況是多麼緊張(畢竟我們有sars的經驗),但在義大利沒有人真的在乎這些東西。每一個我認識的醫生朋友都認為這就像流感般的病毒,時間到了會有免疫力。一月底,義大利政府成了全歐洲第一個下禁止飛航命令的國家,可惜義大利政府每次都做半套。義大利一直是有名的觀光區,中國人並沒有因為禁止飛航所以不見,旅遊團都是兩、三個國家組成的去觀光。後來開始有中國人確診、入住醫院、新聞把它當作大事去報導,也討論著要如何收容這些中國人。義大利政府一直以來都是很親中的,從那時開始出現帶有情緒的聲音。後來甚至有亞洲女子被圍毆、被罵是病毒。最後讓我真的很生氣的是女兒回來問我「中國是不是有病毒?」,因為班上同學有人說她是病毒,小孩從出生到長大都住在義大利,這樣被指控的時候,沒有一個媽媽是可以忍受的。

三月初全義在拉警報,3月6號政府立刻下令停課,封城,最後變成遠距離上課。封城哪裡都去不了,開始收到較負面的訊息。後來我們發現,義大利人並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而是他們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麼做;在疫情之前,他們是不認識口罩的。有一次我女兒大概4歲,我咳嗽咳的很嚴重,於是戴著口罩送我女兒去上舞蹈課,幾位媽媽問我為什麼要戴口罩?會嚇別人,我想說我咳嗽真的很嚴重,擔心會傳染給小朋友,卻沒有人理解這件事情,他們會認為戴口罩是已經病入膏肓的人,才需要戴口罩。

海倫:所以這是他們從小到大的觀念?

一開始我在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想說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他們不懂?不過,反過來想如果他們真的是從小到大沒有接觸到這個觀念,或許一開始對他們來說較難以理解。我老公唸博士班,做物理相關的研究,物理是他的世界、愛因斯坦是他的神。他不相信疫情,同時也認為是陰謀論,當台灣正在做口罩出口管制時,義大利各個大省長在做什麼?去廣場與朋友喝開胃酒、聚在一起說,「不要因為疫情忘記米蘭有多麼美。」

這樣狀況下根本無法期待義大利在第一時間可以理解到病毒的嚴重性,自從開始報導ICU滿床後,醫生、護士開始忽然出來請大家多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死亡人數同時也在飆高,但大家卻把方向帶到,「因為他們是老人家、因為他們有一些重大疾病。」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氛圍。於是我們開始分享台灣是如何做這些管制,除了洗手、戴口罩,病毒在任何的物體表面可以存活多久的時間,這些大多是來自Sars的經驗。我們認為這些防疫動作很重要,不過對義大利人而言,他們會說是我們太誇張了,沒有這麼嚴重,連我公公都說義大利每年死於流感的人數都比新冠肺炎多。

台灣人的危機意識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很好: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我就立刻上網買了好多口罩跟乾洗手液,我每天叮嚀小朋友,不管做了什麼事情乾洗手一定都要用,孩子回家也會檢查乾洗手是否減少。我們也發一個圖片告訴義大利人戴口罩多麼重要,我們以穿褲子尿尿跟脫褲子尿尿的事情去解釋:脫褲子尿尿你會直接掉到對方的身體上,如果對方穿了雨衣就不會潑到自己;而如果你穿了褲子尿尿你不會噴濺到別人。

我老公一直都是很支持我做「Taiwan can help Italy」這個粉專,他可能比我還愛台灣。那時只要衛福部發出來的任何消息,基本上訊息只要是能適用的都會翻譯、轉發。 我們當然很希望能繼續推廣台灣的文化,因此有段時間我們都在介紹台灣小吃、旅遊、文化之類的。我覺得很重要,這些事情其實都還是想要往下做,台灣真的是我們的根。

海倫:我們都是身為媽媽,我想最後再問,妳居住在義大利這麼久的時間,妳覺得跨文化的教養部分,妳自己有沒有認為/發現到一些有趣之處?

教養的那顆心,身為一個媽媽都是一樣,我們都會希望小孩子很好。我覺得台灣人普遍有很多的同情心,卻普遍沒有同理心,小朋友很小的時候我帶他們回台灣,我發現沒有人會主動的讓你過馬路,人們也不會特別因為你是推著推車的媽媽,而讓你先過馬路;在你搭乘電梯的時候也不會。在搭捷運、公車時會有人主動讓坐,但當小朋友在哭鬧,台灣人普遍都是用嫌棄的表情在看著你。這件事情是讓我第一次認為這個教養有問題。

小朋友在義大利長大。學校老師很容易會讓他們有換位思考的練習機會,「如果是他,你會怎麼做?」在教養的路上,「換位思考」會是我想先讓小朋友第一個了解的事情,除了練習他們變得自主,這是道德上的觀念,我女兒很幸運,他們班上有身障的小朋友,校外教學常常需要為了這個小朋友付更多的交通費,因為巴士內部必須有無殘障空間,校外教學的地點也必須有無障礙空間。沒有一個小朋友、家長會因為坐輪椅的小朋友而有一點的抱怨。

我覺得所謂的跨文化教養的差異就是在這裡。他們是從小在告訴小朋友,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我們也必須要尊重每個人之間的差異性。

(以上逐字稿由 羽白自學生 王揚 協助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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